2010/03/21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漫谈

人们通常所熟知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来自一个记者意外发现被绑架者在被解救后却对绑架她的人产生不合逻辑的同情和依赖心理。

其实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再符合逻辑不过了。简单的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是屈服和顺从的基因决定的。我们可以想象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屈服和顺从的基因和反抗的基因共同存在于远古人身上的,在生存竞争中,反抗基因占优势的个体,常常由于不顺从被杀掉,而屈服和顺从基因主导的个体由于能委屈求全得以存活下来,并把屈服和顺从的基因一代一代传下来。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每一个人之所以活着都是拜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所赐。人们习惯认为Being kind to伤害你的人很“贱”,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是贱人。

从人性本身来看,人都在自觉或是不自觉的追求个体的利益最大化和心理的最大comfortable。从这一点理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这样的:人在面对无可避免的痛苦,折磨或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的时候,人会倾向于justify这种痛苦,折磨或是所付出的代价。被绑票者所受的伤害折磨是无可挽回的付出,对于被绑票者来说,justify这种付出的方式就是承认绑票的合理性。听起来熟悉吗?记得弗洛伊德的名句吧:当人不得不承受某种痛苦,那么他(她)可能就会爱上这种痛苦。从人性的角度考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你会发现它存在于我们生活,政治,情感的方方面面。

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角度看{肖申克的救赎},Red所说的Institutionalize的心理机制和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样的,justify被囚禁的事实,就意味着像Red和图书室老头Brooks那样被institutionalize,在Andy出现之前,其实他们在监狱里生活的很好。我知道无数人为Andy的对希望的永不放弃和智慧以及最终的逃脱而击节叫好。但是只要你理性的想一下,Andy的逃脱完全是个miracle,任何一个环节出一丁点纰漏他早就被发现了,而miracle就意味着永远是小概率事件。不妨大胆设想一下,假如Andy对监狱所有人都成功洗脑(显然Red是被他成功洗脑的人),每人都自己计划一个自己的逃脱计划,最终逃脱的比例会有多大?我认为所有把这部片子看作励志片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大约都会被Andy这种人洗脑,如果我能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做Brooks,虽然他最后结局不好(同样是小概率事件),但是这样的选择是最有可能活得最好和利益最大化的,而且就监狱环境里面而言,我看不出有谁比Brooks活得更快乐。

此外,如果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任何持久亲情,友情,爱情。举个例子,为什么相处长的一对恋人(或是夫妇)比相处短的一对恋人当彼此发生矛盾的时候(假设发生的是完全性质相同的矛盾)更不容易分手?最合乎逻辑的解释当然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相处长的恋人或者夫妇,彼此的更多的时间,精力物质的付出使得他们更有incentive去justify或是维护他们的感情相对于相处短的恋人来说。这同样可以解释婚姻或是恋爱的双方中付出更多的一方更难接受分手。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苦情,苦恋背后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驱动,而这种“苦”本身又进一步让深陷其中的人更难自拔。

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世界甚至不会有宗教。宗教长久以来让我迷惑的一点是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一种宗教都有复杂繁琐的仪式,修行。如果宗教只和信仰有关,那么有相信这个心理体验就够了?何以需要这么多形式上,时间上,精力上的付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以完美的解释这一点,这些形式上的复杂和长久的苦修对于信徒而言都是付出的代价,justify这种代价的结果就是justify信徒对这个宗教的信仰,所以这个世界上无论多stupid的信仰,只要信徒已经搭上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进去,他总会继续信下去。

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甚至不会有极权社会,有大部分人民的顺从和屈服是极权社会存在的先决条件。从极权社会的建立来看,如果一个极权国家建立过程中所付出的生命成本和时间成本更大的话,那么民众心理面justify或者说认可这个极权体制的愿望更强烈。这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解释极权体制在中国长期稳固而在东欧却早早垮台──众说周知,近代中国血与火几十年所付出的代价不是东欧国家所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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